四川盆地多樣的地理環(huán)境,孕育出了多種文化,不同的族群帶來了稻作文明、粟作文明,以及成熟的家畜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,他們于成都平原聚合,產(chǎn)生了稻、粟雙作的農(nóng)耕系統(tǒng),由聚落發(fā)展到古城址群,醞釀出盆地的文明星火。
常言道“民以食為天”,四川人在味覺甚至是吃的方面從很早就開始覺醒了。今年3月,在三星堆新一輪考古發(fā)掘中,一件出土文物“陶三足炊器”引發(fā)了網(wǎng)友的廣泛關(guān)注。陶三足炊器,三足成鼎立之勢,足下可生火加溫,感覺跟火鍋的原理差不多。有人猜測這是四川火鍋的源頭,古人在使用三足炊器時也如今天吃火鍋一樣邊煮邊吃?為了探明古蜀人飯桌上的美食,近些年,考古人員進(jìn)行了大量的研究。古蜀先民的“菜籃子”里都有啥?他們的“口味”經(jīng)歷了怎樣的變化?在科學(xué)技術(shù)的幫助下,古蜀先民的飲食秘密正逐漸被揭開。
以大米為主
古蜀人的主食逐漸固定
考古人員在對距今5000多年的什邡桂圓橋遺址土壤進(jìn)行分析時發(fā)現(xiàn),旱作植物的種子是桂圓橋遺址早期的主要谷物。然而這些旱地作物到了成都平原極可能“水土不服”。為了填飽肚子,先民們不得不到處尋找更適合種植的食物。
通過植物考古,寶墩遺址發(fā)現(xiàn)了4500年前的碳化水稻、黍、粟及其他植物遺存,通過不同遺跡水稻、黍、粟出土比例分析,確認(rèn)了寶墩時期先民農(nóng)業(yè)經(jīng)濟(jì)結(jié)構(gòu)以稻谷為主,兼種粟和黍。一場“飲食革命”在巴蜀大地掀起,此后,水稻便一直是成都人飯桌上的主食。
在四川博物院的青銅館,有一尊造型奇特的青銅甗,是公元前475年前的戰(zhàn)國文物。甗是用來煮米飯的用具,古人在青銅爐子之上放置一口類似鍋的器物,但內(nèi)里卻有乾坤:它分為兩部分,下半部鬲,用于煮水,上半部是甑,用來放置大米,兩者之間有鏤空的箅,“蒸出的米飯松軟香甜”。
時至今日,會吃的四川人已經(jīng)解鎖了米飯的多種吃法。巴蜀文化專家袁庭棟告訴記者,過去家家戶戶都會做“孔干飯”,一種是先把大米“孔干”,底部留有一層脆香的鍋巴,另一種更普遍的烹飪方法是將大米煮至半熟后,用筲箕撈出瀝水備用,“瀝出的米湯是很養(yǎng)人的,尤其是娃娃特別喜歡喝。”袁庭棟說,把豌豆、四季豆、洋芋等常見的蔬菜倒入鍋中翻炒片刻,再倒入濾干的米飯,蓋上鍋蓋,用文火慢慢“孔”熟,待香氣四溢,一碗又有菜又有飯的“孔干飯”就可以出鍋了。在一些地區(qū),人們還會用玉米粉來代替蔬菜,與大米一起“孔”熟,因而得名“金裹銀”。
如果說麻婆豆腐讓川味豆腐名聲大噪,那么在老成都的記憶里,豆花飯更是揮之不去的存在。豆花飯,一碗豆花,一碗白米飯,一碟麻辣鮮香的蘸料,亦飯亦菜。豆花飯的米飯煮到捎帶一點硬芯,撈出濾干后再用木桶蒸熟,就是俗稱的“甄子飯”,一口豆花兒一口飯,饑餓解決了,更解了饞意。
醬油炒飯也是非常家常的一種主食,其口味咸香,是能很快上手簡單又能飽腹的一餐。近200年來,四川江油盛產(chǎn)好的醬油,長期以來,當(dāng)?shù)厝损B(yǎng)成了用上好醬油拌飯吃的習(xí)慣。
野豌豆、豇豆的傳承
成都家常菜的悠久歷史
在雨水充沛、草木豐茂的成都平原,河流散布,金黃的稻穗搖曳在田野,野生豌豆、豇豆,還有薏苡隱藏在這些雜草間,聰明的古蜀人找到了這些可以吃的野生豆類。
作為四川人餐桌上的“高頻”菜肴,如今,豌豆和豇豆的做法也豐富多樣。別小看小小的豌豆,不僅可以收獲鮮食豌豆尖,還有豆莢、豆粒,打成粉粉做成涼粉涼糕,那都是吃貨的大愛。特別對于四川人來說,再高級或者再樸素的食物,一旦有了一小撮新鮮的豌豆尖兒,便頓時注入了靈魂。 眼下正是夏季,也是豇豆大量上市的季節(jié)。李時珍稱:“此豆可菜,可果,可谷,乃豆中上品。”豇豆?fàn)I養(yǎng)豐富,提供了易被人體消化吸收的優(yōu)質(zhì)植物蛋白質(zhì),被稱之為“蔬菜中的肉食品”。
在四川的美食地圖上,“姜汁豇豆”必須擁有姓名。姜汁味是川菜中的一種味型,具有姜味濃郁,咸中帶酸,清爽不膩的特點。 用豇豆制作的美食也不少。天氣漸熱,四川人的餐桌上就少不了泡菜,從泡菜壇子里撈出切塊,加上紅油、白糖、花椒等佐料一拌,就著一碗稀飯下肚,那叫一個爽口。四川的泡菜可謂“無所不泡”,肉、水果蔬菜等只要能想到的都可以成為原料,泡豇豆極具獨特風(fēng)味,浸泡過的豇豆,酸味和美味兼具,泡豇豆除了直接拌來吃,切成小粒跟肉末一起炒“肉末豇豆”,也是四川人的“下飯神器”。
誰曾想到,這些成都人的家常菜,有這么悠久的歷史呢。
豐富的果盤
葡萄、獼猴桃是當(dāng)家水果
古蜀人的食物只有水稻、小米這些主食嗎?實際上,巴蜀先民也是很會“過日子”的,他們也有“零嘴”吃。在對植物種子進(jìn)行分析中,研究人員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少葡萄屬、獼猴桃屬、桃、梅、核桃楸這些種子。
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科技考古中心副研究員姜銘介紹說,在對成都市十二橋新一村地點、郫都區(qū)菠蘿村遺址等出土的植物遺存中,研究人員就找到了獼猴桃屬的種子。雖然并不能直接認(rèn)定這些就是當(dāng)時人們?nèi)粘5乃?,但它們出現(xiàn)在考古遺址中,與人類活動密切相關(guān),有很大的可能被人們栽培利用。
唐代詩人岑參曾寫過“中庭井欄上,一架獼猴桃”這樣的詞句,這是獼猴桃的名字第一次出現(xiàn)在典籍中。其實,我們的祖先接觸野生獼猴桃的歷史更為久遠(yuǎn),在《詩經(jīng)》中就有“萇楚”的記錄,它就是2000多年前古人對獼猴桃的稱呼。而作為土生土長的中國特產(chǎn),這種水果在100多年前被來華的新西蘭人帶走種子,隨船漂泊到異國他鄉(xiāng)扎根,經(jīng)過培育改良種植,又返銷到中國后,得名奇異果。
(段禎)